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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奉元電子報

中華奉元學會電子報 – 第75期

公元2020年3月7日 夏曆庚子二月十四

◉本期目錄

◼︎【編輯小語】科技與人性文/編輯部
◼︎【奉元時事】反思新冠疫情——高科技發展的限度文/郭齊勇
◼︎【奉元問學之一】從「行權」的反面案例説起文/黃德華
◼︎【奉元問學之二】
2020冬季班「從武俠到修真」課程心得
文/廖鶴群
◼︎【奉元公益】
「第一屆獨角獸夏令營」課程側記之四:聽見微弱的聲音
文/陳敏慈
◼︎【奉元社快訊】括囊无咎无譽文/奉元社
◼︎【公告事項之一】2020毓老師紀念會〖直播舉行〗文/秘書處
◼︎【公告事項之二】2020春季課程〖線上開課〗文/秘書處

奉元電子報 歷期文章目錄


【編輯小語】科技與人性

文/編輯部

庚子鼠年開春,神州大地發現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隨後全球也陸續爆發疫情。身為奉元弟子,在此時更加希望在傳統思維當中尋找智慧與慰藉。我們為病者亡者祈禱,也為疫情早日結束而祈禱。在瘟疫肆虐之時,奉元書院秉持「以夏學奧質,尋拯世真文」的精神,講學不輟,同時啟動應變措施,暫時全面調整為線上授課,希望能夠陪伴所有被疫情困守家宅的同門與同道,大家一起攜手同心,度過非常時期。

自古以來,科學技術不斷進步,物質文明不斷演變,如同《莊子・天下》所言:「百家往而不返」、「道術將為天下裂」。然而,在科技千變萬化、孳乳衍生的過程中,人性卻是古今一同,亙古常新,甚至可以說超越古今、超越時空的限制。因此,在討論物質文明到最後,最終還是會回歸到人性。因為人性,才是一切的根源。文明的進步,最終目的都是為人性服務,萬變不離其宗。

本期文章,大都圍繞的科技與人性的省思話題來展開討論。

你覺得科學是萬能的嗎?你知道為什麼科學和哲學是分不開的嗎?請參閱文章:
反思新冠疫情
——高科技發展的限度

你知道行權不等於詭詐嗎?到底怎樣才是行權?歡迎閱讀:
行權的反面案例説起

你知道武俠小說當中最重要的主題其實不是武功招數而是人性刻畫嗎?請參閱:
2020冬季班「從武俠到修真」課程心得

你知道去偏鄉教學的情況嗎?偏鄉教學可以帶給我們什麼啟發呢?歡迎參考:
「第一屆獨角獸夏令營」課程側記之四:聽見微弱的聲音

想知道臺灣大學奉元社的最新消息嗎?請見:
括囊无咎无譽

最後,編輯部亦誠摯地歡迎同門先進與各界同道友人,能夠共襄盛舉,提供個人無論是讀書、教學、工作、生活上的感懷,或是經典智慧應用的心得,在奉元電子報的園地中「以文會友,以友輔仁」。


【奉元時事】反思新冠疫情——高科技發展的限度

文/郭齊勇

編按:本文作者為武漢大學國學院院長、武漢大學哲學學院教授。近期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蔓延,郭教授特別撰寫數篇文章,深入評論剖析。本文應奉元學會潘朝陽常務理事之邀,郭教授特別同意轉載刊登,全文從科學務實角度分析,批郤導窾,值得一讀(原始文章連結)。下期將轉載郭教授另一篇文章,從國學傳統角度發出分析與省思,敬請期待!

此次新型冠狀病毒引發的肺炎疫情來勢洶洶,人們對病毒的由來眾說紛紜,實驗室病毒洩露說令人憂心忡忡。對包括生物學的科學研究及生物工程試驗的限制問題在內的有關高科技的反思,提到了議事日程。

科技的昌明是我們時代的驕傲。科技促進了人類社會的進步,給人類帶來福祉。拜科技(特別是高科技)所賜,我們的生活更加幸福、舒適、方便。

現在國際上各國實力的競爭,在一定意義上就是高科技的競爭。軍事上的軍備競賽,也可以化約為高科技的競賽。

但科技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科技使人類更文明,更享受,更能發揮聰明才智;另一方面,科技使人更趾高氣揚,更脫離自然萬物,科技又使人異化為物,異化為工具。

1、對科學主義的初步檢討

對科學的崇拜,或所謂科學萬能論、至上論,把科學「主義」化,在五四以後的中國曾經很流行,很普遍。五四主流派的啓蒙吶喊,始於多元,終於一元,打破了一種褊狹,導致了另一種褊狹——例如把科學講到不科學、唯科學,甚至科學主義的地步,把民主講到不民主的地步。科學本來起於懷疑,科學精神的要旨是懷疑與批判,可是,當科學被神聖化以後,科學則變成了不能質疑的最高權威,任何人要肯定某事,只要貼上「科學」的標籤,蓋上「科學」的印章,便暢行無阻。1958 年大躍進中的「畝產萬斤」等,都曾披著「科學」的外衣,讓人深信勿疑。非科學的東西都被「科學」化、「主義」化了。

1923 1924 年發生的「科學與人生觀」論戰,站在科學派健將對面的玄學家是張君勱、張東蓀,以及林宰平、梁啓超(中間偏玄)等。科學派的丁文江、唐鉞、吳稚暉、王星拱、胡適等在哲學上主張實驗主義、馬赫主義、新實在論,而玄學派則主張倭伊鏗、柏格森、杜里舒哲學。需要注意的是,玄學家並非「保守」,在政治層面上,玄學家極力推行西方民主政治。從一定意義上說,這場論戰是西方哲學界科學主義與人文主義爭論的繼續。與東西文化問題論戰一樣,科玄論戰的水平不高,不可能真正解決科學與哲學、科學與人生觀、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客觀必然與意志自由等問題,但把這些問題提出來討論,則是我國思想界的一大進步。張君勱的人生哲學和文化哲學提出了科學不是萬能的,純科學解決不了的人生問題和文化、歷史問題。他指出,中國經濟、政治、文化的改造,不能忽視道德修養,認為應防止西方文明的流弊,協調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的關係。這都是很有價值的思考。

2、科學發展自身的邏輯

20 世紀 20 年代初對科學主義的檢討並未能使知識界警醒。科學,特別是技術的日新月異,使學界和民眾對科學,進一步對技術的崇拜,與日俱增。技術與科學本有密切的聯繫但又有區別,然科學被泛化,技術上升為科學,兩者聯手,科技更加至高無上,高科技像脫繮的野馬,不可阻擋。科技和科技知識人的傲慢隨處可見。

科學的發展有規律嗎?筆者有幸於 20 世紀 80 年代初期修過著名科學哲學家江天驥教授的課程,略為瞭解西方科學史家、科學哲學家的論說。記憶猶新的有波普、庫恩和拉卡托斯。波普的證偽主義和科學發展的模式說開風氣之先。他認為科學發展的軌跡是:從問題出發,針對問題提出猜測性理論,繼之各種理論競爭、批判,並接受經驗檢驗,篩選出更高的理論,新理論出現後又被證偽,出現了新的問題,如此無限反復,科學就不斷進步。庫恩在《科學革命的結構》一書中提出了範式理論。科學界公認的信仰、理論、模型、模式、事例、定律、規律、應用、工具儀器等都可能成為某一時期、某一科學研究領域的範式。庫恩的科學革命說特別有衝擊力。他把科學分為潛科學、常規科學和科學革命等階段。大體上形成一定的科學範式,就到了常規科學階段,而常規科學出現危機即引起科學革命,這就意味著範式需要轉化,於是新的範式形成,如此反復。他主張把收斂式思維和發散式思維結合起來,發散式思維能突破傳統的禁錮。庫恩的理論對人文學者有很多啓發,我們當年都用範式理論寫思想史研究論文。拉卡托斯認為,科學是相互競爭的研究綱領的歷史。他的科學發展動態模式是,他所謂科學研究綱領的進化階段——退化階段——新的進化的研究綱領證偽和取代退化的綱領階段——新研究綱領的進化階段。

科技發展有自身的規律。高科技發展中的弊病、問題,要靠高科技自身發展來加以治療、調節、解決。當然,開放的科學技術應接受人文學的批判和調劑。

3、高科技必有高風險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科學和技術會不會走向反面?科技需不需要受到制約?

核能開發利用、生物工程,是人類最偉大的科技成就。任何科技研發都不可能沒有風險,這兩方面也是如此。

我們先看核能利用方面:

核裂聚變,受控熱核反應的研究可以製造核武器,也可以建設巨大清潔能源的核電。但核電的安全為世人矚目。

1986 4 26 日,在蘇聯統治下的烏克蘭普里皮亞季鄰近的切爾諾貝利核電廠爆炸,這是歷史上最嚴重的核電事故。該電站第 4 發電機組,核反應堆全部炸毀,大量放射性物質洩漏。輻射危害嚴重,導致事故後 15 年內有 6-8 萬人死亡,13.4 萬人遭受各種程度的輻射疾病折磨,方圓 30 公里地區的 11.5 萬民眾被迫疏散,普里皮亞季城因此被廢棄。

1979 3 28 日,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三里島核電站發生核洩漏事故。當時由於制冷系統出現故障,導致大量放射性物質洩漏,至少 20 萬居民被迫撤離。當時的總統吉米·卡特訪問事故現場,宣佈了「美國不會再建設核電站」的決定。

2011 3 12 日,因為發生里氏 9.0 級的特大地震導致日本福島縣第一和第二核電站發生核洩漏。日本政府緊急決定疏散周圍 20 公里的 2 萬居民。

我們再看涉及這次疫情的病毒學研究:

據《中國科學報》2014 7 25 日刊發的文章說,2004 4 月,肆虐全球的「非典」過去不到一年,北京再次發生 SARS 疫情。此次疫情來源於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病毒預防控制所的實驗室感染。因一位工作人員將 3 級防護(P3)實驗室中的 SARS 病毒毒株帶到腹瀉病毒實驗室,引發病毒感染,使北京和安徽出現9SARS確診病例(其中1人死亡),826 人被醫學隔離。調查表明,工作人員不規範的舉動,使本應清潔的地方被 SARS 病毒感染。幸好殷鑒不遠,北京市及時果斷處理了此事,未使感染面擴大。

2019 7-8 月,美國馬里蘭州也曾兩次發生病毒洩露事故。4 級防護(P4)密閉生物實驗室、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院對埃博拉等烈性病毒作深入研究。工作人員撐開高壓艙的門,而此時另有員工清除生物危害廢物,這不符合標準操作程序。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又發現該實驗室廢水淨化系統有缺陷,第一時間叫停了該實驗室的高級研究項目,接著又叫停了該所,其理由是該中心並沒有「足夠完善的系統對其最高安全等級實驗室的廢水進行淨化」。

目前的病毒學研究,已經到了構建嵌合病毒,雜交、合成病毒的階段。對於科學研究,我們應持開放的觀點。基因重組出人傳人的冠狀病毒,能不能簡單認為是在製造災難呢,當然不是。因為科研工作者很可能是在研究病毒如何傳人的途徑,以探索解決的方法。但這裡蘊藏著高風險、大危機,需慎重小心。

4、人類的貪婪+高科技的後果

著名天體物理學家史蒂芬・霍金在接受一家網站採訪時說:「人類在未來數百年里必須認真考慮自己的生存問題。我看到了人類的危險,過去曾出現過多次人類的生存危機。發生類似情況的頻率還會增加。」他警告說:人類要想長期生存,唯一的機會就是搬離地球,並適應新星球上的生活;除非人類在最近兩個世紀內殖民外太空,否則人類將永遠從世界上消失。

霍金對人類的生存方式表達出的憂思值得重視。人類基因中攜帶的「自私、貪婪」的遺傳密碼,人類對於地球的掠奪日盛,資源正在耗盡。人類毀滅地球,需自食其惡果,霍金為人類找出的解決之法就是向外太空移居。

人類糟蹋了地球,又想去染指其他星球?這不正是人類的「自私、貪婪」嗎?人類正熱衷於瓜分、佔有月球。現在大國在搞星球大戰。假設將來有所謂移居新星球的工程,那豈不是要禍害宇宙?人類及地球上的萬物仍需要在地球上生存繁衍,所謂移居到其他星球上生存,只能是空想。重要的是珍愛、保護地球和自然萬物,不然,人類將會終結。

人類無節制的開發、索取、佔有、破壞大自然,已引起災難性後果。這就是人類的「文明發展」?第二次工業革命,新能源、新材料、新技術異軍突起,資源糟蹋更加嚴重,二氧化碳和其他工業廢棄物的排放無以復加,臭氧層空洞,海平面上升,生態日益惡化。高科技的後果是:自然災害頻仍,土地和水資源被污染、淡水危機、疾病增多。人類會遭到大自然更嚴重的報復。

5、應對與呼籲

時下關於新冠病毒的來由,眾說紛紜。神宮寶盒、潘多拉的盒子被打開了!如《西逰記》中孫悟空打爛了鎮妖塔,妖魔鬼怪逃之夭夭。

病毒是工作人員無意中,不慎從實驗室流出的嗎?攻之者說有,辯之者說無。

假如從實驗室流出,一般應檢討的是:硬件建設達標否?管理嚴密否?工作人員是否嚴守工作規範?從本文第三部分來看,後者引發事故的可能性很大。這涉及工作人員的敬業與責任心問題。

科研有無禁區?怎樣理解禁區?能否給科研設界?誰來設界?我們是《禁止生物武器公約》的簽署國。聯合國等有關機構設了界,但約束力甚微。

登月,到別的星球去,或在地球罕有人跡的高原、海洋、沙漠、湖泊、極地作科學觀測與研究,是否應有限度,或限制其規模?

人的貪欲、私慾,加上高科技,將毀滅地球,終結人類。這不是危言聳聽。

我們常講「人是目的」。人的目的有長久的、有直接的,人們總是牽就淺近直截的目的,犧牲深長久遠的目的。從目的與手段的關係來看,科技的發展使人異化,人由目的變成為工具、手段。

反思「人是目的」這個命題,其實也是有問題的,這仍是人類中心主義的。人應珍視動植物乃至天地萬物,人與天地萬物為一體,都是目的。科技發展應有限度,高科技應受到制約,應當受制於「人類命運共同體」和「人與天地萬物一體」,這應是制約的總綱。

人文與科技的關係複雜,應調動人文理性、道德價值來批評、監督高科技的衝動與發展。科技界應有職業道德、科技倫理,受人之底線和人類基本倫理的制約。除了道德,更應有國際國內各種法律的制約。

除了道德層面、法律層面外,包括科技人在內的現代人還應有信仰。無信仰則無敬畏之心,我們對無所畏懼者深懷畏懼之心。我們尊重孔子對天道、天命的「敬畏之心」,尊重老子的「道法自然」,尊重佛祖的「慈悲為懷」。

2020 2 月中旬於南溟觀海樓

(作者單位:山東嘉祥曾子研究院)


【奉元問學之一】從「行權」的反面案例説起

文/黃德華

「權」是儒家思想中的一個重要環節,如何「行權」卻是極難拿揑。《春秋公羊傳》所說的「權者反於經,然後有善者也。權之所設,舍死亡無所設。行權有道,自貶損以行權,不害人以行權;殺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為也。」雖然文義簡單易懂,也被廣泛地奉為圭臯。但是,在春秋二百四十二年的短暫歷史中,便出現了幾個令人難以判讀是非的案例。祭仲是《公羊傳》大書特書的模範,卻有不少令人質疑的問題。而被《春秋繁露》極力譴責的反面案例逄丑父,是否真的如此不堪,似乎也值得進一步地檢視、推敲。

逄丑父的案例發生在春秋中期的魯成公二年。此時,齊桓公死後持續多年的「五公子争位」已將覇主的優勢消耗殆盡,而晋國則經由「六卿輔政」,仍能維持住晋文公在世時的高水平,兩國間的相對勢力已呈現出明顕的消長。事件本身是慘烈的「鞌之役」,一場由晋國為首,幾乎滅亡齊國的戰役。戰爭的導火線來自晋魯兩國使臣在拜會齊頃公時,遭受了「人身」羞辱– 為了博取母親歡笑,齊頃公命跛腳、獨眼的侍者接待有同樣殘疾的使臣(《穀梁傳》是四殘迎四使)。受到羞辱的晋國權臣郤克组成四國聯軍,在後年攻伐齊國。

戰役開始時,聯軍一度受挫,晋國的主帥及戰車的御者都受傷嚴重,但卻能勇往直前,努力衝擊。齊軍在將帥輕率的領導下,先小勝後大敗。齊頃公的戰車在聯軍的追逐下,三繞華不住山。在倉皇逃逸中,戰車不幸地被樹枝絆住。頃公的車右逄丑父因戰前受傷,無力推車出困,因而使得晋將追及。此時,衣著、體態都與頃公相似的逄丑父觑空與頃公交換位置,假扮頃公,並令頃公下車取水。逄丑父藉口取來的水汚濁,要頃公到遠處再取潔净的泉水,因而使得頃公有了金蟬脱殼的機会。晋軍了解真象後,「欺三軍」的逄丑父就面臨了依法當斬的判决。至於逄丑父是否因此而死,《公羊傳》與《左傳》則有不同的記載。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逄丑父是冒死救君。兩傳對逄丑父並無直接地批評,《榖梁傳》根本没有其人其事。但是,他卻成為《春秋繁露》中論「權」的反面教材,被極為嚴厲地批評。其故安在?

由戰役的嚴重性來看,《春秋繁露》重視此事,並非毫無道理。此一戰役,聯軍入侵齊境五百里,離國都已在百里之内。更可悲的,是和談中開出的條件。除了献上珍寶外,晋國要求以頃公的母親作為人質,並要齊國的所有田畝開闢東西向的田垠。以國母為質,當然是為了加倍奉還使臣當初所受的羞辱,而「盡東其畝」則帶有他日侵略的戰略目的。所幸在齊使義正辭嚴的折衝以及不惜玉碎的堅持下,聯軍终於妥協,才使得齊國倖免亡國之禍。因此,董仲舒在〈竹林篇〉中痛責頃公,數落他「齊桓公之孫,國固廣大而地勢便利矣,又得霸主之餘尊」,卻一昧驕奢,「即位九年,未嘗肯一與會同之事。」,不但羞辱使臣,還侵魯伐衛,終於「大辱身,幾亡國,為天下笑。」。他認為頃公的「獲虜逃遁」,是屬於「君子之所甚賤」的行為,而至尊之君不當遭受如此「至辱大羞」。所以,被俘虜之君已無資格繼續在位,應當「獲者絕之」,死了算了!為了進一步加強論點,他引用《春秋》以「猶有不君之辭」的態度,看待曾經失位而復位的國君。由此推論,對於被俘之君,當然更是等而下之–「況其溷然方獲而虜邪?其於義也,非君定矣!」。站在這個極具批判性的立場上,董仲舒完全否定了逄丑父的作為。

逄丑父的冒死救君,毫無疑問地符合《公羊傳》中所說的「⋯⋯舍死亡無所設。⋯⋯自貶損以行權,不害人以行權⋯⋯」。但是,董仲舒的焦點則放在「權者反於經,然後有善者也。」中的「善」字。他在〈竹林篇〉中的論述可簡化成下列幾點:一、頃公「獲虜逃遁」的行為本身不是光明磊落–「其於義也,非君定矣」,並因此犯下「辱宗廟」、「羞社稷」的大悪;二、頃公既已不足為君,救他的「功」隨之減輕,而「欺三軍」的「大罪」絲毫未變。相較之下,「罪」遠大於「功」,無「善」可言;三、在「被大辱而弗能死,是無恥也,而復重罪」的狀况下,為了留下「廉名」,「死賢於生」;四、逄丑父應該以大義諭君,共同赴死–「請俱死」。所以,董仲舒完全不認同逄丑父的欺敵救君,認為:「丑父措其君於人所甚賤以生其君」、「丑父欺而不中權,忠而不中義」,而總結逄丑父的行為是「前正而後有枉者,謂之邪道」、「不得謂知權」。

雖然董仲舒的評論立足於崇高的理想,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但卻讓人不安,覺得欠缺了一些現實考量。《春秋繁露》中所提出的六個「行權」案例中,只有三個直接涉及「行權」– 魯隱公、祭仲、公子目夷。暫且撇開祭仲一例所涉及的諸多疑點,以三人一體考量。他們所面臨的,都非兵凶戰危、瞬間生死的绝境,都容許有再三琢磨的時空環境,與「鞌之役」危急的程度有天壤之別。此外,魯隱公與公子目夷都具有儲君的身份,祭仲則久居相位,他們能够、應該考慮的因素與身為車右的逄丑父本就應有層次上的差異。至於「鞌之役」對於頃公的影響,根據〈竹林篇〉所述,則是「自是之後,頃公恐懼,不聽聲樂,不飲酒食肉,內愛百姓,問疾吊喪,外敬諸侯。從會與盟,卒終其身,國家安寧。」而七年後的《春秋》經文寫到:「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公羊傳》的解釋如下:「鞌之戰,齊師大敗。齊侯歸,吊死視疾,七年不飲酒、不食肉。晉侯聞之曰:『嘻!奈何使人之君七年不飲酒、不食肉,請皆反其所取侵地。』」明顯地,《春秋》對於頃公的悔改,認為已經大致符合「過而能改,善莫大焉」的原則,而願加以肯定。根據這些考量,再次審視逄丑父的欺敵救君,其結果未必是全然地乏善可陳。基於車右的職責而舍生救君,是否可以視為這個職位所能達到的「行權」層次?

當然,戰後的頃公如果依然故我,完全不能悔改,則坐實了董仲舒的譴責,頃公不值一救,而逄丑父當時即應「請俱死」。但是,頃公在事前、事後所表現的人格特質,或許透露出,他並不是個冥頑不靈的昏君。

根據《左傳》,在「鞌之役」前四個月,頃公入侵魯國的龍邑時,發生了下述亊件:

頃公之嬖人盧蒲就魁門焉,龍人囚之。齊侯曰:「勿殺!吾與而盟,無入而封。」弗聽,殺而膊諸城上。齊侯親鼓,士陵城,三日取龍。遂南侵,及巢丘。

頃公為了拯救親信,願意不顧身份地與龍人盟誓、撤軍;在其被殺之後,居然親鼓攻城,展現出異於常「君」的血性。而在「鞌之役」中,狼狽逃脱的頃公,為了拯救逄丑父,竟然在聯軍中「三入三出」,他的領袖格局更是令人驚歎。頃公雖然大敗而歸,仍然能够保持著鎮定的風度,勉勵防衛的將士,並且從容地與擋路的女子對談:

遂自徐關入,齊侯見保者曰:「勉之,齊師敗矣。」辟女子,女子曰:「君免乎?」,曰:「免矣!」,曰:「銳司徒免乎?」,曰:「免矣!」,曰:「苟君與吾父免矣,可若何。」乃奔。齊侯以為有禮,既而問之,辟司徒之妻也,予之石窌。

這些蛛絲馬跡所襯托出來的人格持質,與日後「七年不飲酒、不食肉」痛切自省的行為,不難看出頃公難能可貴之處。一個肯為下屬出頭、犯死,承認錯誤、痛改前非的領袖,自然能得到下屬的誠心擁戴、雖死不辭。

董仲舒大義凛然地認為「獲者絕之」,「獲虜逃遁」是「君子之所甚賤」,堅持被俘之君應該自裁。有趣的是,在「鞌之役」之前約六十年,秦晋之間發生的「韓原之戰」,無獨有偶地,也有君俘不死的情景。但是,臣子卻棄君不顧,與「鞌之役」呈現極為鮮明的對比。不禁令人困惑,這難道是董仲舒比較願意接受的情境?

「韓原之戰」發生在僖公十五年,有两個起因。其一、晋國驪姬之亂後,逃亡在外的公子夷吾為了能够獲得擁立,以大片土地「重賂」秦國,卻事後反悔;其二、四年後,晋國發生大饑荒,向秦國求援,秦國不計前嫌,輸入巨額米糧。次年秦國大饑,向晋國求援時,卻遭晋國斷然拒絕。這個以怨報德的舉動,在晋國内部引起了慶鄭與虢射之間的激烈争辯。

秦饑,使乞糴于晉,晉人弗與。慶鄭曰:「背施無親,幸災不仁,貪愛不祥,怒鄰不義,四德皆失,何以守國。」虢射曰:「皮之不存,毛將安傅。」慶鄭曰:「棄信背鄰,患孰恤之,無信患作,失援必斃,是則然矣。」虢射曰:「無損於怨,而厚於寇,不如勿與。」慶鄭曰:「背施幸災,民所棄也,近猶讎之,況怨敵乎。」弗聽。退曰:「君其悔是哉。」

慶鄭所秉持的講信修睦、重恩報施的態度,抵擋不住唯利是圖、幸災樂禍的當朝氛圍。果然,惹火了秦國,在翌年興兵伐晋。連續三敗後,晋君開始著慌,與慶鄭之間有段精彩的對話。

晉侯謂慶鄭曰:「寇深矣,若之何?」對曰:「君實深之,可若何?」公曰:「不孫!」卜右,慶鄭吉,弗使。步揚御戎,家僕徒為右,乘小駟,鄭入也。慶鄭曰:「古者大事,必乘其產,⋯⋯今乘異產以從戎事,及懼而變,將與人易,⋯⋯外彊中乾,進退不可,周旋不能,君必悔之。」弗聽。

慶鄭一再地忠言直諫,晋君不但置若罔聞,甚至惱羞成怒地斥責他「不孫」。並且違反了占卜结果,任用他人駕車。在戰場上,果如慶鄭所料,戎馬出了致命的差錯,而慶鄭居然見死不救,使得晋君被俘–「戰于韓原,晉戎馬還濘而止,公號慶鄭。慶鄭曰:『愎諫違卜,固敗是求,又何逃焉?』遂去之。⋯⋯秦獲晉侯以歸。

「鞌之役」與「韓原之戰」之間,有驚人的相似處,也有驚人的對比。兩個國君都因外交上的大錯而引起戰争,也都因為戰馬而陷入危境。但是,齊君有忠誠的逄丑父拼死欺敵,終得逃脱;晋君不用有遠見的慶鄭,慘遭俘擄。若以董仲舒斥責頃公及逄丑父的觀點來看,晋君也同樣處於「獲者絕之」、「被大辱而弗能死,是無恥也」的狀況,那麼慶鄭的棄而不助,難道反而是較為正確的抉擇?

進一步由私德方面觀察,無論戰前戰後,晋君都不乏令人難以恭维之處。首先,即位伊始,先殺重臣里克,後殺九位大夫。雖然這些誅戮或多或少與涉嫌不忠有關,稍微情有可原,但也難逃浮濫之譏。其二、改葬遭驪姬陷害而死的太子申生,以致於有托夢報仇的流言–「太子⋯⋯吿之曰:『夷吾(即晋君)無禮,余得請於帝矣,將以晉畀秦,秦將祀余。』」。此外,還不顧其姐告諭善待申生遺孀(即其嫂),反而與之通姦。其三、周王遣使賜命時,晋君「受玉惰」。以致使臣回報周王:「晉侯其無後乎,王賜之命,而惰於受瑞,先自棄也已。」其四、派人刺殺逃亡狄地的公子重耳。其五、晋君被俘至秦,已為秦國王妃的姊姊強力勸說秦王,不但使其免於一死,還以禮相待。而晋君卻毫無悔意,將被俘歸罪於其父嫁女時違反了「不吉」的占卜–「先君若從史蘇之占,吾不及此夫。」最後,則在由秦返晋時,殺了待命等死的慶鄭。這些行為都符合秦國君臣對晋君的事先評估–「其言多忌克,難哉!」。比較齊晋兩國國君,齊君之過是失禮,晋君之過是更為嚴重的失德。對於一個多猜忌、愛陵人、不報恩、多殺戮、圖近利的國君,不施予救援,任其咎由自取,不正與董仲舒譴責「獲虜逃遁」的道理相似嗎?換句話說,拯救一個無法達到「然後有善」的國君,豈不違反董仲舒對「權」的要求?

可惜的是,董仲舒對慶鄭、「韓原之戰」,甚至晋君都沒有任何評論。而《公羊傳》在「晉侯及秦伯戰于韓,獲晉侯。」的經文下,只有一句無關緊要的話–「此偏戰也,何以不言師敗績?君獲,不言師敗績也。」反倒是《穀梁傳》作出了簡短扼要的評論–「韓之戰,晉侯失民矣,以其民未敗而君獲也。」一針見血地總结了《左傳》所揭露的點點滴滴。一個失民之君,遭俘受辱,豈不正該「死賢於生」?若然,慶鄭的不救是否算得上「行權」?這恐怕又是一個關於「行權」的大哉問了!

後記

冬來草三文以論先儒所謂之「行權」,以寄學會,此為最後一篇。〈行權三論〉先發祭仲之矯飾自私,次贊目夷之磊落仁智,終則存疑逢丑父慶鄭二事,以待智者之斷。理不易明,權更難知。行權得當,救國安民,稍有失誤,則國亡身辱。世俗妄以詭謀為權,欣欣然自詡高明,何足與議!


【奉元問學之二】2020冬季班「從武俠到修真」課程心得

文/廖鶴群

在奉元書院歲末新春的冬季課程中,久違的邀請了林世奇老師,引領同學再次進入武俠的世界。林老師的講題是「此情可問天——從武俠到修真」,繼談武論俠之後,又進一步探入了武俠世界的情,乃至對生命價值的追尋。

林老師說,「武俠」的核心是「俠」,「俠」的核心是「情」,而就「武俠小說」而言,核心正是對「情」的描寫。在課堂上,林老師藉武俠小說的人物及情節,為同學說明「情」的各種樣貌和內涵。也正因「情」字所涵括的人事物之廣泛,因之使我思考起武俠小說中的「情」的本質究竟是什麼?它應該是什麼?

「情」的含義,根據不同的詞語和使用情形,在理解上確實有許多可能。針對這一題目,自然可以有所考據訓詁,但這並非本文的重點。筆者在此只是想指出一些我們在用情字時的可能含義。譬如,當我們講「情緒」「情感」時,指的是人的心理及思緒的某種狀態或者反應,「愛情」「交情」或許也可歸於此類,只是它更加具有持續性。講「性情」時,指的像是個性、性格。講「人情」時,一方面指社會中的某種聯繫,在更廣的一方面,則可以是指「人性」。「情感」、「性情」、「人情」三者由小至大,許多時候也互相交會或者涵攝。好比情感來源於人性,人性又由情感所呈現。

武俠小說因為藝術形式上的獨特性,相對於不少小說流派,不妨可以說武俠小說的著重特別在於描寫人物——尤其是人物的情感和情感變化。此外,小說中的人物性格也經常是形形色色,並且情感充沛。因為若非如此,則人物印象難以飽滿,給讀者留下深刻印象,也難以創造矛盾,推動情節。正如林老師在課堂上所展示的,在優秀的武俠小說中,確實有許多描寫出色的人物角色,他們的性格和際遇,既足以作為某種「情」的典型,其「情」又能不落俗套,擁有難以複製、栩栩如生的動人力量。在這之中,上述的三種「情」,往往都獲得了充分且深刻的描述和闡釋。

不過,倘若僅止於此,則這些「情」之為物,只是一種存在的事實。在其中,是否能在價值上有所評判,又該如何評判,或許是另一個值得一問的問題。對於這個問題,中國傳統也自有一套看法。儒者黃宗羲在論詩時,曾說:

蓋有一時之性情,有萬古之性情。夫吳歈越唱,怨女逐臣,觸景感物,言乎其所不得不言,此一時之性情也。孔子刪之以合乎興、觀、群、怨、思無邪之旨,此萬古之性情也。吾人誦法孔子,苟其言詩,亦必當以孔子之性情為性情。如徒逐逐於怨女逐臣,逮其天機之自露,則一偏一曲,其為性情亦末矣。

從這段話中,可以看出黃宗羲儘管也承認人之性情的有所偏曲,既是客觀存在,也是天性使然,但畢竟是「亦末」,也就是不太高明。人生於世,所應追求的性情,應當是符合孔子之詩教——也即是「溫柔敦厚」——的性情。王弼論「聖人有情」,認為聖人「應物而無累於物」,以《中庸》之語,則是「發而中之謂之和」。因此,在情緒上,應物而無累於物;在性格上,溫柔敦厚平和;在人性上,實現且發揚人性中的善。這樣的境界,正是中國傳統所認為的情的典範。

倘若以這樣的境界為「情之正」,那麼,那些有所偏曲的性情,或者不妨可謂之為「情之變」。 不過,在武俠小說所描寫的各式各樣的情之中,儘管也有「情之正」,但更多的卻是「情之變」。原因無他: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是聖人,遑論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中人」?因此,雖然「情之正」有其崇高的理想性、目標性和更多的精神資源,然而辯證的是,作為「情之常」的,卻毫不意外的是「情之變」,而非「情之正」。可嘆在人世的多情之中,偏曲反而是常態,中正可謂難得。

「情之變」既然是人情之常,小說藝術若要合理且深刻,便需要對這些偏曲的情態——即人性——有深入的探討和呈現。不過,也正是在這裡,武俠小說再一次顯現出它相對於其他小說形式的一項獨特性。也就是作為以「俠」為核心的小說,武俠小說的主角雖則擁有鮮明的性格和各異的人格特質,卻總是在生命際遇中朝向「情之正」而尋求,而掙扎。如郭靖之思考武功的意義、楊過對身世的追尋和反思,韋小寶在大處關節時的義利之辨,無一不是傾向於「情之正」,傾向於我們所熟習的人倫道德的「真理」。這一點,正是武俠小說有別於其他小說藝術之處,在生命的終極價值和追問之中,它呈現了中國傳統中儒道兩家的特性,以儒家的價值為準則,以道家的隱逸為歸結。「情之正」雖然稀少,雖然難以盡善盡美,但仍然在數不盡的「情之變」中,作為主角,作為主軸,牽引著讀者的視線和心緒。

不過,既然提及情之變,或許不得不提一下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在第三版中的改動。這一版本在讀者之間,今日仍有許多不同的意見。第三版的改動是否合情合理,對小說的藝術價值有何影響,非本文所能評判。本文只想指出,顯然在第三版中,金庸先生對情之變有著更多深入的描寫。而情之變之於武俠小說的意義何在?是更顯人生百態之真實,抑或使「情之正」更為難得可貴?或許這是又是一個值得討論的問題。而為何金庸先生要對其作品作第三版的更動?理由依然眾說紛紜,許多人至今不能理解。先賢已逝,渺不可追,實際上,縱然作者提出理由,也不見得即是真正的原因,也不盡然便能為讀者所理解接受。然而,此一更動既關乎金庸先生對人性的理解的變化,而讀者的不理解和不接納,也辯證的體現了我們對人性的不能理解——這是因為我們必先有了對人性的合理的估量,才會認為作者的改動乃至作者本人之不可理解。

其實,回到先秦《論》、《孟》的語境中,「情」只有一個含義,即是「實情」。「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夫物之不齊,物之情也」;「聲聞過情,君子恥之」;「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就筆者而言,筆者認為,小說藝術是描寫人性的藝術。既然是描寫人性,就必然要得「人性之實情」。金庸先生和古龍先生作為武俠小說作家的泰山北斗,同樣的不止一次表示他們的寫作目標在於描寫人性,「小說情節可以虛構,但人性必然要真實」。筆者一向服膺這一寫作精神。藉由武俠世界中各種各樣的人物際遇,也就在武俠小說對人性的描寫中,我們格外可以看見人性的多面和深沉。我們發現,人性可能被瞭解,可能被掌握,可能被推想,卻也永遠是不可捉摸的。對他人而言是如此,對我們自己而言,也是如此。因此,描寫人性的小說藝術才能永遠推陳出新,展現出無盡的可能。因之,情之於武俠小說,也即是在情的正與變之中,交織出引人入勝的藝術世界。


【奉元公益】「第一屆獨角獸夏令營」課程側記之四:聽見微弱的聲音

文/陳敏慈

編按:《易經・離・象傳》:「大人以繼明照四方。」毓老師所強調的夏學精神,就是要薪火相傳,為往聖繼絕學,將優良傳統文化的火苗綿延不絕地傳承下去。中華奉元學會副理事長吳榮彬學長,為回饋故里,於今年暑假期間,特別出資在其母校臺南五甲國小舉辦「第一屆獨角獸文化創造夏令營」,由奉元書院規劃執行,活動兼容並蓄,包含國學、中華武術、創造力訓練等課程。本篇文章為營隊小隊輔所寫的「聽見微弱的歌聲」課程側記,講師為黃憲宇老師。黃老師運用生動活潑的互動式教學,分享自己去偏鄉教學的經歷,引導小朋友分組討論講出自己家庭的故事,學習去了解各自家庭的不同點。課程充滿趣味,也發人深省!


【奉元社快訊】括囊无咎无譽

文/奉元社

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肆虐全球,迄今尚未消停,臺大奉元社為顧及同學和老師的健康安全,本學期的社課、讀書會等活動都將暫時停止,直到疫情好轉時,再逐步恢復。《易經・文言》中有一段話是:「天地閉,賢人隱。《易》曰:『括囊、无咎无譽』蓋言謹也。』」面對疫情,讓我們「活動閉,社員隱」,大家謹慎地看顧自己的健康,出入公眾場所要戴口罩、勤洗手。最後,希望疫情盡快好轉,也祝福所有學長姐和師長們,奉元行事、果行育德、身體健康!


【公告事項之一】2020毓老師紀念會〖直播舉行〗

文/秘書處

為因應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疫情並維護同門健康安全,避免群聚感染風險,今年的「毓老師逝世九週年紀念會」改為線上直播舉行。將由劉君祖理事長、潘朝陽常務理事、張景興學長,在學會代表祭拜  毓老師,現場將不開放大家入場。造成不便,敬請見諒!紀念活動將於下週六(3/14)午後兩點開始,預計一小時內結束。歡迎各位學長姐同步於線上即時觀禮,一起緬懷師恩。

【時間】3/14,週六下午二點至三點


【公告事項之二】2020春季課程〖線上開課〗

文/秘書處

【課程異動】

為因應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疫情並配合政府防疫措施,避免群聚感染的風險,三、四月課程全部改為僅限「年繳會員」觀看之線上授課,現場將不開放學員入場,敬請留意!造成不便,懇請見諒!

加入年繳會員後,即可收看一整年的奉元書院線上課程。詳情請洽奉元書院工作人員!

如已加入年繳會員,但尚未加入年繳會員群組者,煩請聯絡書院工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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